[明尼] 发光之物(01-03)

现paro,平淡社畜故事

小明第一人称


01

 

要在人群中发现阿妮·利昂纳德并非什么难事,至少于我而言是这样。

 

晚高峰的地铁站台人潮涌动,车厢门打开的那一瞬工薪族们好像什么无意识生命体倾巢而出,但逆着人流艰难地钻进车厢后,我还是一眼便看见她身姿挺拔地站在车厢交界之处。金色的侧发遮挡着她半张脸,隐约能望见她低垂着眼睛像是在思索些什么,又或者什么也没想,只是单单通过无作为的放空回复着社交带来的损耗。

 

她穿着深色的收脚西裤,脚上踩着一双猫跟通勤功能鞋。一侧的肩上挎着的足以装下笔记本电脑的单肩包对她娇小的身形来说似乎过大了,却又给她自身那股好似天然的冷淡和锋利感带来了一丝谐趣。想到着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拨开人群朝她的方位走去。是装作凑巧经过还是打个招呼呢,还在这么想的时候,我迎上她忽然抬起的蓝眼睛。

 

她的虹膜颜色很浅,时常会让我想到晴光照射下冰雪微融的雪山,偶尔表情柔和的时候则像一潭安静的湖水。

 

“阿明?”她眼里的戒备松动了些。

 

她还记得——或者说她没有假装忘记了我,这令我有些高兴,我调整出一个较为舒适的站姿,试图用轻快而不那么商务的语气再做了一遍自我介绍:“阿明·阿诺德。”

 

“嗯,我记得。”她相当认真地说。

 

“好久不见了,阿妮。”

 

“……是有一阵子了。”

 

“最近还好吗?”

 

“还行,跟以前差不多。”

 

“你换工作了?”我注意到她手中拎着的文件袋上的事务所LOGO。

 

她有些惊讶,确认似的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文件袋,了然地抬了抬眉毛,“嗯,换了有阵子了,不过还是差不多的岗位。你呢?还是在原来的单位做项目么?”

 

她锐利的蓝眼睛迅速地在我脸和衣装上扫了一圈,像是在验证自己的猜测。

 

“嗯,还是老样子。”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接着刚才的话题说点什么,她抿着嘴,留下她那张沉默而清冷的侧脸,我便也不打算在她再度开口前生拉硬拽些什么其他话题。不过这样的停顿倒让我感到一阵奇异的平静和愉快。

 

 

02

 

最初跟我抱怨阿妮不好相处的人是弗洛克。我最开始与阿妮认识,也是因为他“另谋高就”而将手头上正在进行的项目交接给了我。他与我本科是同一届不同专业的校友,大概是天生有着什么在职场上攀登的运气和沟通协调上的天赋,他比我要爬得更快一些,他本人对此似乎也颇为得意。我不愿起什么争执,则常顺水推舟般地依着他。

 

他向我着重强调了财务团队的利昂纳德是个性格孤僻的独行侠,对工作进度和工作方式似乎都很有自己的主意。尤其提到她不爱同他打电话沟通一些细节问题,总喜欢发邮件,虽然逻辑清晰但是语气总有些咄咄逼人,是个强势的女人(我总猜测是他提问的方式出了什么问题)。

 

听完弗洛克苦水的那天我当即就在网络上搜索了阿妮·利昂纳德的简历。名校背景和大型事务所的工作经历其实与大多数从业人员大同小异,若论有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大概是她上传在职场社交平台上的头像。照片上的她并没有像大多数女性同行那样试图通过拧着半张脸的职业假笑营造一个亲切而刻板的氛围,而是不作任何表情地凝视着镜头,微微上抬着下巴。她的妆容并不艳丽,但天生深邃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很轻易就能给人留以深刻的印象,上半身的一字领的西装内搭将本来就细长的颈项衬得更加修长,像一只高傲漂亮的白色水鸟。

 

等真正在目标公司工厂的会议室里汇合的时候,她坐在长长会议桌的另一端,几乎与我隔着最远的距离,但我还是在打开门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她。

 

略不同于照片上的样子,她戴了副精巧的金属圆框眼镜,淡金色的头发随意地披散着,浅色的西装夹克将她的肤色衬得雪白。

 

清晨的阳光透过老式的双开玻璃窗打进来,将大半个窗影落在她的肩背上。她双手在笔记本的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听到门口的动静后,朝我所在的方位礼貌地点了点头。

 

 

03

 

我在后来的接触中逐渐觉出了弗洛克不擅长与阿妮交流的因由。阿妮像是把“公事公办”四个字写在她那张淡漠的脸上的人。那四个字同样像是刻在她心里的一把“圆规”上,以她自身为中心点划过一周后,精准地分别着私人生活和工作各自的场域。她可以说是刻意地回避着于工作无益的社交,在不得不为之的交往中又精确地显示出一种得体的冷漠,使她划出的疆界之上又再驻起了一道墙。因而善用话术又深谙社交技巧的人在阿妮那里反而是注定碰壁的。

 

但对我来说,喜爱滔滔不绝传授人生经验谈的目标公司老总,和摆着假把式磨洋工的乙方倒更叫我头疼一些。对于阿妮这样沉默但做事利落尽责的工作伙伴,尽管时常展示出一种自我保护式的冷淡,我却是相当欣赏与尊敬。

 

我不久便发现阿妮还有个显著的特点,是她从不与其他人一同吃晚饭,这大约也是她被评价为孤僻的主要原因。无论是与共事的各团队的聚餐,抑或是目标公司主动提出的饭局,饶是对方无论看上去多么殷切地邀请,她均以加班、开电话会等理由一一婉拒。我原先推测她大约是想尽早收工因而将饭点往后移,直至有次后半夜从目标公司领导组织的饭局回来拿东西,发现她仍在早已空无一人的会议室中工作。

 

时值深秋,会议室的中央空调早已停了,不知是冷或是单纯地累了,她抱着两条腿盘坐在办公椅上缩成一团,把自己裹在一条驼色的羊毛披肩里,沉溺在思考中而无意识地咬着左手拇指的指甲,远远望过去像一只在角落团成一团的啮齿类小动物。

 

虽然不忍打破她独自沉浸于个人世界的状态,但实在要拿些材料回酒店加班,我还是轻敲了三下会议室虚掩着的门。听到声响后她立时恢复了平日常见的端正坐姿,或许是因为尴尬,我似乎看见她冰川般的眼瞳里难得地泄露出了一丝动摇。

 

“阿妮,抱歉打扰了,我回来拿下东西,”感觉自己好像微妙地闯入了她的个人空间,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着。

 

“哦,没事。”她扯了扯肩膀上因为刚才的动作而皱起来的披肩,恢复了平时平静的语气。

 

需要拿回酒店加班的东西并不多。我将所需的文件都收纳进一个文件盒里,又快速把桌面上属于自己的位置稍稍清理了一下,之后把电脑和硬盘都收纳进电脑包。正想询问她是否愿意顺路一道回酒店的时候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无论是与去饭局前相比几乎毫无变化的桌面,还是下班时间刚被保洁人员倾倒过的空空如也的垃圾桶,又或是空间里弥漫着的过于单纯的过热笔记本散发出的金属气味和纸张油墨的味道。

 

“阿妮,你吃过了么?”尽管脑海里已有了猜测,我仍是以疑问的语气询问道。

 

她抬头看着我,随后又飞快将视线转向别处,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然而在她开口以先,胃部率先以一声悲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她有些惊讶地睁圆了她的蓝眼睛,迅速飞红了脸。

 

“……”她捂着肚子低下了头。

 

我又感到了一股好像撞破他人秘密的窘迫,甚至有些手心冒汗。我赶忙四处寻找着什么可以解围的东西,立刻想起先前打包回来的点心。

 

“你要吃点甜点先垫一下肚子么?今天主菜太多了就都剩下打包了。”

 

意识到提及“剩下”不太好,我又有些慌张地补充道:“啊……虽说如此,但这个苹果派餐桌上都没有人动过,听、听说是那家店的招牌……”

 

“可能就冷了点会影响些口感……但我感觉应该也不会影响太多……嗯,不会影响太多。”这下手心真的开始出汗了。

 

“总之……你先尝尝吧?”

 

一时措辞不当导致了组织语言的连环车祸,这回窘红着脸的人轮到了我。不过谢天谢地我总算说完了。

 

阿妮仰头愣着看了我一会儿,平日时常紧蹙着的眉毛柔和了些。

 

“谢谢。”她说。


TBC


感谢创哥131话盖章相思相爱,双箭头我以前真的不敢想(号泣)

其实比起19明好像对15明更熟悉一点,但因为太想看成年明妮的互动,也太想看到他们活到25岁(……)于是自割腿肉出现了这么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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